永远难忘的记忆

　　杨文局

　　1929年8月，在一些思想进步同志的帮助下，我从地主家逃跑出来，进入达县女子师范学校读书。同年腊月，由尹文全、尹文德同志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3年党派我到宣汉清溪场小学当老师，并担任中共达县特别支部委员。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我便又回到达县女师校继续从事党的地下工作，直到红军解放达县。

　　1934年，我被调到红四方面军后勤部担任保管科长。1935年开始长征时，后勤部规模比较大，有一两万人，女同志约有3000人。记得行军时，大家都很守纪律。有一次，才下过雨，地很滑，一脚下去，泥巴粘住鞋，一使劲脚是拔出来了，可草鞋却陷在泥巴里。这样，一个晚上行军要换两三次草鞋。晚上行军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昕到同志们跌倒的“扑通”声。同志们怕把东西摔坏，有的就用自己的衣服把枪支、弹药等包起来。

　　四川军阀都集中起来打红军。胡宗南的飞机紧追着我们乱轰乱炸。因此，每到二地，先得挖战壤、挖防空洞。天刚亮，敌人飞机就追上来了，我们头上都戴着树枝编的防空圈。炊事班的女同志，一昕到飞机响，就趴到行军锅上，后勤部长郑义斋同志风趣地表扬她“别人是顾头不顾尾，你是顾锅不顾头。”长征进入“蜀道”这就是唐诗中讲的“难于上青天”的地方，崖面高得很，只好在石头上打眼，钉上铁环子，抓住一个，挪一步。要是头晕了可就了不得，非掉到山涧里不可。过了“蜀道”就进入深山老林。

　　树林里蛇多得很，地上、树上到处都是，许多同志被蛇咬了。晚上，我们几个人挤在一起，盖上薄单子，有的同志还唱“桂花香”的歌曲。走了两天，才走出了那高山密林，到中坝、休息了三天。郑部长来动员：往后的路不好走，我们后勤是全军的生命线，东西要尽量带，伤号也要带上。大家要勇敢、要团结、要友爱。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过草地前的动员。快到别川时，被当地土匪发现了，我们就从山上往下冲。开始由李开英同志指挥，后来她负伤了，我便大声喊“快抢占山头，二连上去!”敌人一昕给蒙住了，就这样我们便冲出去了。

　　在别川我们休整了一个星期。郑部长总结了长征以来的情况，又作了过草地前的动员：再往后，我们要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我们是铁打的红军，要走出中国革命胜利的道路!这誓言般地动员，给红军战士极大的鼓舞和力量。在那里我们用皮子做了1000多件皮背心，还打了1000多双草鞋，把一些牛肉搞成牛肉干，以备过草地用。

　　我们总共走过三次草地。记得那草地一望无际，远远地看去，一片片的亮光，这是水的反光。脚往地上一睬，就冒出一股黑水，一下子就溅到身上、脸上。草地的气候变化无常，一会儿太阳出来了，一会儿刮起大风，下起冰雹来。有一个晚上，大冰雹好厉害，把斗笠都打烂了，有的同志头上打起了大包。有个小战士说，她的干粮吃完了，同志们便别有情趣地讲“你头上那个大馍馍为什么不吃啊?”就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大家还在开玩笑，充分体现了女红军战士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在憋功和中央红军胜利会师后，没过多久，我们就被编为左路军。

　　那时朱德同志和张国焘是我们的领导人。当时的口号为一致北上抗日。右路军先走了，打了两个胜仗，消灭了胡宗南两个团。毛主席打来电话，要左路军跟上。张国焘在阿坝(今四川境内)开会，问大家“你们是愿意北上?还是愿意南下吃大米?”有的同志明白张国焘的意图，但大多数同志不了解情况。有的提出愿意北上，这些同志后来被杀害了。

　　朱德同志坚持北上抗日，和张国焘行了坚决的斗争。其实，毛主席早就说过，南下不行，敌人的势力大，我们站不住脚。可是张国焘不口斤，非要南下。不到一星期，紧急命令来了。我们刚刚要走，敌人飞机来了17架。那次轰炸，我们伤亡很大，大路上血流了一地，大家一边哭，一边掩埋战友的尸体，连验尸的工夫都没有，就又从原路返回，第二次翻越大雪山——夹金山、党岭山。大雪山的海拔很高，空气稀薄，上山时，浑身软得像棉花一样，一点劲也没有。一边走，一边大口地喘着气，有的同志能站起来就硬撑着走，有的同志倒下去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就这样，有许多同志被埋在雪山里。我们过来的同志，总算征服了这一座又一座的大雪山!翻过雪山，就到了喇嘛寺。在那儿，我们第一次吃到精把。藏族妇女帮助我们把羊毛纺成线，织成很多毛裤、毛衣、毛袜子。

　　我们又要和二方面军会合了，由于某些原因，妇女工兵营长林月琴同志调离岗位，我便接替了她的工作。在“三八”节的庆祝会上，我见到了康克清和张琴秋大姐。康大姐当时在党校工作，我提出要求，想去党校学习，她同意了。当我们行军到甘肃哈达铺，部队在那儿休整了一个月。这时，组织上又把我调回总供给部。那时部队要继续北上，说是要到宁夏、新疆，打通国际路线。(孟冰、刘爱华记录整理)

　　简历：杨文局，曾用名杨冰如，1913年生，四川达县人。1929年参加革命，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红军长征时任红四方面军总供给部川陕省工农银行保管科科长、妇女工兵营营长兼政治委员，后任西路军供给部科长。新中国成立后，曾任甘肃省武威地委妇联组织干事，永昌县妇联主任，全国妇联儿童福利部干事，甘肃省劳改局酒泉新生被服厂党支部书记、厂长等职。1999年在西安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