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选登】在宣侠父影响下走上革命道路的黄正清

　　1955年的开国将军大授衔中，有不少来自于少数民族的将军，其中黄正清就是甘肃唯一一名授衔的藏族开国少将。他是在著名共产党人宣侠父的影响下走上了革命道路的，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为民族的解放和新中国的成立作出了积极贡献。

　　一、在宣侠父支持下组织甘南藏族人民进行正义斗争

　　1920年，出生于四川顺化（今理塘）的丹贝坚赞（黄正光），被认定为第五世嘉木样活佛，于11月2日在拉卜楞寺举行坐床大典。因其年幼，其父黄正中、其兄黄正清（罗桑泽旺）等黄氏家族成员随行照顾，落户拉卜楞。在这里，黄正清等目睹了军阀马麒对甘南人民的欺压和暴虐统治，遂开始组织领导甘南藏族人民开展反对马麒暴政的斗争，并以嘉木样五世之名，多次电告北洋政府、中央蒙藏院和张作霖等，申诉不平，要求声张正义。然每次控告均泥牛入海无消息，毫无结果。黄正清等人多次组织藏民进行武装反抗，但遭到马麒部血腥镇压。据统计，从1918年至1925年间，甘南先后有7000多人被屠杀，37座寺院被焚烧，财产被劫掠一空，还被罚白银100万两。拉卜楞的教权也被践踏，大小寺务被干涉，终迫使五世嘉木样离寺出走，流落在甘川交界的玛曲欧拉草原。

　　1925年冬，中国共产党甘肃特别支部成立，标志着甘肃大地从此有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甘肃是多民族省份，中共甘肃特支一成立，就把发动和支持少数民族的革命斗争作为义不容辞的责任。恰在这时，中共甘肃特支委员宣侠父等人见到了甘南藏民代表黄正清、罗占彪，他们对马麒暴行的血泪控诉，激起了宣侠父等人的强烈义愤，开始将甘南反封建军阀压迫的斗争纳入到甘肃的革命斗争中。

　　宣侠父多次向黄正清等人了解拉卜楞事件的真相，并启发他们的觉悟，下决心把这件事管到底。宣侠父在《西北远征记》中记载：“他们是到兰州来控诉西宁镇守使马麒的，我和他们在几次会面后，就变成了朋友”。黄正清的回忆录中记载：“他听了我们对马麒的控诉，表示十分同情和关怀，还亲到我们的住处（南关兴盛隆大店）来看望我们。给我们讲民族平等的道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民族平等’的新鲜词句，激动得流下了眼泪，此后，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起草印刷了《甘边藏民泣诉国人书》。”在帮助黄正清等提高思想认识的同时，宣侠父和特支成员还指导帮助在兰州成立“藏民文化促进会”，宣侠父亲自起草《藏民文化促进会组织大纲》，其宗旨为：“提高藏民文化，使得与国内各民族有平等之地位；更进而与国内民族共同奋斗，要求中国民族国际地位之平等。”宣侠父、钱崝泉等共产党人在促进会讲授政治课、文化课，使会员们的文化水平和政治觉悟得以提高。在互相交往中，宣侠父与黄正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宣侠父还让黄正清为他起了个藏名“扎西才让”。

　　根据黄正清的建议和中共甘肃特支意见，宣侠父亲赴甘南进行调查。宣侠父到甘南欧拉后，“我们的扎西才让来了”的消息立即传遍草原。僧侣们、牧民们以哈达和奶茶向他表示着由衷的敬意。宣侠父对嘉木样五世活佛和他的父亲黄位中说：“这次远来的动机，我并不是仅仅为你们和马麒的纠葛而来，我希望能够在你们民族的存在和独立上，有微薄的帮助和贡献。至于那件官司，我想不久就会解决的。”宣侠父向他们提出成立藏民大同盟的建议被欣然接受。

　　在藏民大同盟成立大会上，宣读了宣侠父起草的《甘青藏民大同盟宣言》。宣侠父在会上发表演说：“马麒这样的军阀，全中国是很多的。”要反抗，就要靠自己的力量，要有自己的力量，就必须团结起来，组织起来。宣侠父还从草地上拔了一把草，使劲用手拉也拉不断，又把草分开，一根一根的拉，很快就拉断了。宣侠父讲述团结力量的生动比喻，使到会者非常信服。中国共产党民族平等的主张，也滋润了甘南藏族人民的心灵。

　　宣侠父回到兰州后，帮助在兰州的黄正清等人运用各种宣传手段，泣诉马麒暴行。将《甘边藏民泣诉国人书》广为散发，呼吁“全国同胞，鼎立援助，使我番民从军阀下解放出来，进而参加反帝国主义运动，以求中国各民族之自由平等”。1926年11月，宣侠父奉调西安，他向国民联军驻陕总司令于右任汇报了拉卜楞事件的前因后果，得到了于右任的支持，于右任要求刘郁芬尽快解决问题。1927年春，在国民军督办公署政治处处长贾宗周（共产党员）主持下，《解决拉卜楞案件的条件》协议签订，迫使马麒部从拉卜楞地区撤出，在拉卜楞设立了设治局，五世嘉木样终于回归拉卜楞寺。持续十年之久的斗争，终于在共产党人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下，取得了最后胜利。

　　黄正清一直把宣侠父当做自己的良师益友。他说：“宣侠父同志对我的教诲，使他的欧拉草原之行，像茫茫夜里闪现的星光，给了穷苦落后的边疆以希望的鼓舞，深深印入藏民的心坎中”。

　　二、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旗帜下为争取抗战胜利做贡献

　　全民族抗日战争开始后，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甘南各族人民亦与全国各族人民同仇敌忾，纷纷行动起来，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黄正清关心政局变化，每日看报纸，听收音机，对前线的消息高度关注。“七七事变”后，黄正清对日军的侵略行为非常愤慨，主动请缨杀敌。1937年7月20日，黄正清即致电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称强敌压境，请中央明令出师，“复兴民族，还我河山”，并表示自己“愿率十余万藏民，誓为后盾”。当年年底，黄正清即与五世嘉木样活佛和黄氏家族成员在拉卜楞寺教区成立了一支由20余人组成的慰劳前方抗日将士代表团，由黄正清之弟黄正基（阿旺将磋）任团长，他们制作了8面锦旗，携带大批慰劳品，奔赴北方各个战区慰劳抗日将士。代表团辗转奔走，十分辛苦，用了近1年的时间，才慰问完各个战区。黄正基在辗转路途中，染病身亡。

　　抗战初期，敌我空中力量对比极为悬殊，中国空军仅有的几百架战机在保卫沿海城市的大规模战役中几乎损失殆尽，但中国人民始终未放弃建设空军以抗衡日本侵略者的决心，各地群众发起捐机运动，“愿我同胞、献机救国”成为每个爱国者的自觉行动，表明了中国人民支援建设空军，坚决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决心和信心。黄正清和甘南各族人民以满腔爱国热忱投入了这场捐机运动。1940年，抗战进入第三年，大片国土沦陷，国人中有大力主战者，也有对抗战前景悲观者。黄正清则坚决主张抗战到底，为支援抗战，黄正清和五世嘉木样积极号召藏区同胞们捐钱捐物，藏区民众积极响应。1941年，拉卜楞寺所属的108个寺庙为慰劳抗日前线将士，捐献羊皮一万多张。为支持“捐机运动”，筹集到了九十万元大洋，当时一架飞机需要三万大洋，相当于三十架飞机。为表示甘南藏区人民抗战到底的决心，拉卜楞组建了所属寺庙藏族僧民致敬团，以黄正清为团长，成员中有阿莽苍、那格仓活佛以及黄祥、康万青等著名人士。1944年，黄正清带领致敬团到达重庆。

　　在重庆，黄正清率领的致敬团首先举行了三十架飞机的捐款仪式，引起了轰动，各报刊争相报道拉卜楞捐机义举。蒋介石在中央训练团高级训练班接见了黄正清一行，高度赞扬其爱国热情。重庆当局则为黄正清一行举行招待会，何应钦、张治中、吴忠信及重庆市长贺耀祖等人都出席会议。重庆各大学和机关单位闻讯后，纷纷邀请黄正清去发表演讲。为扩大抗日宣传，尤其是表达安多藏区民众的坚决抗日决心，黄正清主动接受邀请，前往各大学发表演讲，他的演讲，收效甚佳，各报纸纷纷报道，引起很大反响。致敬团还到各战区看望慰劳前线将士，激励前方将士奋勇杀敌，报效祖国。为表彰黄正清的爱国义举，国民政府任命黄正清为军事参议院少将参议，给拉卜楞寺奖授“输财卫国”的匾额。

　　在国难当头之际，黄正清表现出了强烈的爱国意识和奉献精神。以实际行动，为争取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作出了突出贡献。他的这些思想行为，与他早年受宣侠父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三、在夏河地区和平解放中再立新功

　　1949年7月，解放军进军甘肃。当时甘肃军政界人士惶恐不安，为前景担忧。黄正清虽任国民党第六届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军事参议院少将参议、国民党蒙藏委员会委员，拉卜楞特别党部主任委员、拉卜楞保安司令部司令等职，但内心坦然，对解放军是欢迎的。他在回忆录中记载：“由于我早年接受过宣侠父、钱崝泉等同志的革命教育，对共产党有一定的认识，再加上多年来通过各个渠道对解放军的各项政策，特别是少数民族政策也有初步了解，所以对解放军的到来不仅没有恐惧之感，相反，还持欢迎态度。”也恰在此时，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第2军政委王恩茂致信于他，告知：临夏即将解放，希望黄正清届时到临夏洽谈和平解放夏河事宜。接信后的黄正清内心十分喜悦，准备与解放军接洽。但此时，马步芳又加紧部署各地对解放军布防。为避开马步芳部队有可能的袭击，黄正清暂时将拉卜楞保安司令部撤到阿木去乎。

　　黄正清的保安副司令张子丰和其夫人常秋英均为中共陇右工委发展的中共党员，奉工委之命，做黄正清工作，动员黄率部起义。当张子丰将动员起义意图告知黄正清时，也正和黄正清欢迎解放军的意愿取得一致。黄正清即派张子丰等人为代表，去临夏与解放军接洽。张子丰等人在临夏向第一兵团王震司令员陈述了黄部愿意参加革命，接受和平改编的意见。王震立即给黄正清写了回信，要黄正清速回拉卜楞，维持秩序，等待解放军到来。

　　接到王震的信后，黄正清立即由阿木去乎返回夏河。9月20日，中共陇右工委委员牙含章和解放军62军186师556团政委张成礼、副团长刘光奇带一营战士来到夏河。他们抵达夏河时，黄正清、黄祥、拉卜楞寺襄佑达吉等上层人士，以及保安司令部全体官兵及夏河各族各界群众近万人，在距县城二三公里的大路两旁夹道欢迎，并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黄正清等分别代表各界人士，向牙含章和解放军敬献哈达。9月21日，在拉卜楞大夏河南的“柔扎塘”召开千余人参加的群众大会。各族各界群众盼望已久的解放终于实现，黄正清为了民族大义率部起义投向革命，为解放军迅速解放西北建立了功勋。

　　夏河解放后，根据彭德怀总司令的指示，黄正清来到兰州晋见彭德怀、贺龙等领导人。彭总对他率部起义做出高度评价：为全国少数民族走上革命道路树立了榜样。此时，解放大西南的战役即将打响，贺龙对黄正清讲：“我将要去四川，你对川甘藏民熟悉，可写信联系。”

　　黄正清立刻动笔写了十几封信，被送往川甘藏区，为解放大西南发挥积极作用。

　　1955年解放军举行授衔仪式，黄正清以他出色的功绩被授予少将军衔。他先后任西北军政委员会委员、畜牧部副部长、民族事务委员会副主任、西北行政委员会副主席、甘南藏族自治州州长，甘肃省副省长等职，一生勤恳为党工作，为维护民族团结，推动甘肃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贡献。

　　（作者为中共甘肃省委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省延安精神研究会副会长）